清算

猫败

都市生活

遭遇七年之痒的心理咨询师在发现丈夫出轨后重新审视人生。  在报复和堕落之间,她得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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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:刻意

清算 by 猫败

2024-10-28 20:59

  新学期开课前,楼越有五天的空档。鉴于她的状况“不宜远游”,谭啸龙为了这个小长假推掉了一切事务,和她每天二十四小时待在一起。他似乎要抓紧一切时间,开车带她出去兜风,出现在新海市民爱去的各种地方闲逛。不是为了去吃私房菜,不是去新开的高档餐厅,只是沿路散步。
  他们在海边散步,在公园散步,在城市的林荫道散步;这些事情楼越以前很少做,不仅因为占彪没有时间陪她干这种事情。她从来就不理解人们为什么总是爱在外面散步,去人多的地方散步。但现在,她发现自己很愿意和谭啸龙混入人群,以伴侣的形象依偎着,什么也不想,什么目的地也没有,光是一起走在路上,就心生甜蜜。
  她一定是被孕激素包围了。
  其实谭啸龙是刻意带她出来多散步。医生说了,要多散步,如果她不爱动的话,做丈夫的要多带她出来散步,呼吸新鲜空气。而且,散步对他自己也有帮助——医生也说了,他不能和她做他最喜欢做的事情。
  她开始很容易疲惫,早早就睡了。谭啸龙会在这之后工作一会儿,他关起门,打开美股盯盘软件,打长时间的电话,睡前再看一会儿证券财报,最后是计算他还有多少时间,去做他必须做的事情。
  时间,才是最关键的要素。他在里面的六年是无法用后面没日没夜的放纵来弥补的。这六年就生生地被偷走了。他和她在一起的自由时光也不能在另一个人的阴影下持续更久了,她的自由不应该被他的不自由占用。尽管表面上看,他是自由的,她还没有自由。
  谭啸龙在睡前又打了个电话给弟弟谭啸虎,深沉无比地讨论自己对投资和产业转型的想法,越说越务虚,已经和挣钱已经没有关系了。谭啸虎听得困顿无比,说:“饶了我吧,我明天一早还要去区里开会。”
  谭啸龙挂了电话,轻轻推开卧室的门,看见楼越睡得正香,他伸手关掉了床头灯。
  楼越敲了李院长办公室的门。
  “请进。”
  李院长戴着老花眼镜,举着刚打印好的新学期教学会议讲话稿,一遍默念,一遍画着重点。“你来得正好,我准备在新学期教学工作会议上宣布几件事,包括你的精??品课程,这是我一手主导的项目,我得好好介绍一下,你给我写一段 300 字的内容介绍吧。”
  “李院长,”楼越不得不打断她:“关于您说的三年计划,有个情况我要向您说明一下。”
  “哦,楼老师,你说。”李院长摘下眼镜,疑惑地看着楼越:“是有什么困难吗?”
  “不是困难,”楼越有些尴尬地说:“自从听了李院长您那番话后,我备受鼓舞,信心百倍,但是当天晚上我就发现……我怀孕了。不过您放心,我会尽我所能去承担这门课的——”
  “我刚跟你说完,你就怀孕了?这个概率有多小?”李院长瞪圆了眼珠笑起来。这么多年也没动静,偏偏现在怀孕了,说了谁信啊?可这肚子里的事情还能作假嘛?
  楼越看出李院长眼里的那点小心思,于是打开手机给李院长分享自己拍的超声波照片。
  李院长又戴上老花镜,看着照片发呆,又拨开放大看细节,一不小心就拨到了下一张照片。
  楼越脸一热。是谭啸龙给她在海滩边拍的照片,她还像少女一样活泼地比着一个 V 字。
  她连忙拨回上一张照片。她有点大意了,照片不能乱给人翻,再划一下,就是她和谭啸龙的亲密合影了。在海边的谭啸龙,花白的头发被海风卷起,浓眉大眼加上胡子拉碴,整个人长相气质和占彪毫不沾边,李院长不用戴老花镜也能一眼看出来。
  “几个月了?”
  “也就一个多月吧,可能,”楼越的脸越来越红,对李院长说:“我真是觉得不好意思,李院长——”
  李院长正色道:“哎,楼越,你不用这么说,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,我要恭喜你们俩。”她站起身,看着楼越说:“嗯,也确实是时候了。”
  “恭喜什么?”刚走到门口的两个女老师进了办公室,好奇地大声嚷嚷:“有什么好事跟我们分享一下吧。” 不会又是什么出风头的事情,让楼越占上了吧?
  “咱们楼老师有小 BABY 了!”李院长故作活泼地说,显出同为女同胞的喜悦之情:“我头一天问她有没有备孕计划,她说没有,结果第二天就发现有了。要不是我提醒,她估计还没发现呢。哈哈哈哈……”
  办公室里洋溢着夸张的祝贺声和笑声,楼越大大方方地表演出娇羞之态,配合着她们并不走心的祝福,说着谢谢。她们不太熟,不像李院长了解她的情况,不然她们就会提到占彪了。这倒是省了让她尴尬和伤脑筋的误解,但就算有人误解,楼越想,他们并不重要,他们所有人都不重要,除了她和谭啸龙的孩子。
  不过,鉴于她怀孕的消息很快会传到靳媛耳朵里,她得抓紧时间主动和朋友交待一下比较好。她有些困扰地想起,靳媛对于自己孩子父亲的了解,还仅限于帕拉梅拉。
  河东派出所会议室里,会议桌前坐满了人,李秋伊和几个资历最浅的新人坐在靠墙的位置。她在笔记本上漫不经心地写写画画,不时听见打火机打火的声音。
  很快,会议室又烟雾缭绕起来。因为同事里抽烟的男性居多,而赵卫东更是烟不离手,墙上的禁烟标志完全形同虚设。以往李秋伊只是觉得烟味有点熏人,但偶尔在别人身上闻到还是有点香的,分什么人——今天她忽然觉得烟味很臭,有点恶心。
  投影仪上正在直播全市公安机关领导干部大会,会议的主要内容是宣布市委市政府有关任免决定,副市长、市公安局党委书记、局长郭浩然出席会议并讲话。市公安局新任职干部代表占彪同志作了表态发言,说了大段大段的政治八卦文,说自己会尽快转变角色,进入状态,同时不忘初心,跟着红旗走,做到绝对忠诚、绝对纯洁、绝对可靠……
  直播结束后,赵卫东做了一段简短的总结讲话,然后就说:“散会,赶紧回去干活吧。”
  派出所民警们陆陆续续地离开,赵卫东缓缓起身,拿起茶杯,打开杯盖喝了一口,然后把笔记本往腋下一夹。他看着李秋伊慢吞吞地关闭投影仪,缓缓拉开厚厚的窗帘。阳光刺眼,她却一直没回头,她一个人站在那里,简直像特意在晒太阳了。
  “小李,到我办公室来一下。我有事跟你说。”
  楼越上课的第一天,谭啸龙也一早起来了。他跟她温柔地说:“我今天会比较忙,可能回来的比较晚,你要好好吃饭,等我司机来接。”
  她说好。谭啸龙对她看了一会儿,然后出门了。
  也许是他的状态一开始就不一样,他交待的比较刻意,也许是她心里的猜想,楼越有种预感:她完全知道谭啸龙今天要做什么事。
  上课的时候,楼越发现自己开始东扯西拉,把课上得很水。但好在新学期刚开始,学生的状态魂不守舍,躁动不安,和她本人差不多。于是她索性和学生们闲聊起来,问他们假期去了哪里玩。听了一会儿,她参与进来,说起澳门的五光十色,发现大部分学生都不了解,面露向往和好奇,她干脆拖过一把椅子坐在教室中间,和学生们聊了起来。所有人都想知道赌场里什么样子,楼越试着添油加醋说得更生动一些,但她发现,自己记忆最深刻的不是赌场,而是在旖旎的异域风光下和谭啸龙的自由缱绻……
  这样一回忆,她感觉自己又被孕激素包围了,心里毛茸茸的:那分明是他们两个的定情之旅,一天也没浪费……腹中的美丽女儿,该不是那时候中招的吧?准确说来,还可以具体到,是在那个葡萄牙老妪预言后——她当时用的是未来时态。
  夜深人静时,谭啸龙回到了和楼越的住所。他轻手轻脚地进了门,惊讶地发现她并没有早睡,而是靠在沙发上看一部浪漫爱情偶像剧。她平时很少看电视剧,尤其是这种电视剧,更是没看过。
  “你怎么还没睡。”
  她不置可否,哼了一声继续看着电视,但头朝他偏了一点点,好像在等他说其它的话。
  她是在等他。谭啸龙本想过一个晚上明天早上再说,或者等挑好了戒指再说,或者,等她的离婚办下来了再说。可一看她等着他的样子,他马上藏不住了。
  谭啸龙朝她走过去,用胳膊环抱住她的上半身,低头用鼻尖蹭着她的额头,叹息着,好像好不容易才回到她身边似的。
  “回来了。” 楼越说,显得有点刻意。
  她一般不会用这句话迎接他。这是阿萍会说的话。回来了。是迎接也是提醒。
  “我回来了。”谭啸龙把楼越抱得更紧了。这次回来他已经不用回去了。
  楼越能感觉出来谭啸龙浑身的不安和紧张,还有一种兴奋和轻松。她仰起头,等他吻她。
  谭啸龙吻了她柔软的唇。潮湿温暖,热气相接,他立刻获得了力量。“她同意了。”他脱口而出。他乱了顺序。他本来有一个循序渐进的底稿在心里的。
  但在他解释前,她好像马上就明白了他在说什么。她一动不动地保持着仰视的姿势,两眼定定地看看他。
  她懂了。她真是聪明绝顶的女人,谭啸龙马上颠三倒四地说起来:“她同意离婚。我说我要离婚。她同意了……你高兴吗?”
  “高兴。” 她继续直直地看着他,平静地像回答一个寻常的问题一样。
  谭啸龙惊讶地想,她甚至不假装一下。比如,在他面前表达一下同情和一丝丝的愧疚,试图安抚他应该有的愧疚——但他并没有,至少他回到她这里时,已经不剩一点了。她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,但她更想要他,她高兴的很。谭啸龙想着,咧嘴笑了,马上又亲了她一口,她热情地回应他,亲得他脱不开身。
  谭啸龙停了下来,在她脚边蹲下,看着她,呼吸变得沉重起来:“你跟我结婚吧。”
  他本来不想现在说的,太随意了,还有戒指的问题。但是他得到了她那神秘洞察力的鼓舞,没有打草稿地说起来了:“我真的,你跟我结婚,你想啊,你要是做了我的老婆,我会让你过得比任何女人都好——”
  他的嗓子忽然卡在了抽象的位置,他哽咽了,说不下去了。他发现他煽动的幸福属于他自己。她要是肯跟他结婚,她就真是他的了。他可以这么幸运吗?他可以在得到那么多东西以后,还能被上天眷顾成这样吗?他真的能得到她,全部的她了吗?
  “好。”楼越又快又简单地回答道。她今晚实在是很奇怪,但是今天本来就很特殊。谭啸龙想,他做的这么匆忙紧急,因为时候到了。
  看起来她也是这么觉得的。她对他想要娶她的想法没有半点儿感激。她觉得他就该这么做。谭啸龙后知后觉地被真正的幸福击中了:他不是在求婚,也不是在提供结婚的机会给她。她已经知道他会提,而她会说好。
  “你愿意?真的吗?” 谭啸龙回过神来,笑着,又哭起来,只是一点点。他马上往沙发上一坐,捂着嘴忍着声音,身体抖动了起来。
  楼越在他的背上摸了两下,随即改成了轻拍,然后又改成了手指滑过的轻挠。她很小心,注意着自己的动作不要像一个母亲——他的母亲。谭啸龙刚刚决定和精神母亲切断共生的关系,她楼越绝不会马上顶上这个空缺。哪怕她现在很想抱住他,安慰他。他甚至没有提前试探她的意思,就跑去做这件事了。他真是傻得可爱。
  不过,这都是命中注定的,楼越想,他爱她和他们的女儿是命中注定。这事正在发生,是现在进行时。
  “好了,我来了,我时间不多。确定要在这里谈吗?”
  占彪看了周围跑来跑去的小孩,眉头皱了起来:“这里有点吵,要不换个地方吧。”
  “这里不是挺好吗。” 楼越的视线慢慢从一个婴儿车里圆滚滚的宝宝脸上移开,脸上还带着残留的微笑。看见占彪凝重的表情,她收起笑脸说:“材料都准备好了?”
  “准备好了,就那点东西。”占彪说着,脸上的表情却是另一个意思:“可你也没有必要这么急啊,离婚什么时候都可以办的,我这段时间真的是忙得很,表彰大会马上就要召开了,我一个人发言就要一小时,头疼得很。你专门喊我过来,就是说这事?我还以为——我还以为你有别的什么事情要说。”
  “我是有事要说。”楼越端起杯子在嘴边厮磨着:“我怀孕了。”
  占彪没有说话,表情好像她说了一个不存在的概念。天起火了。雨沸腾了。他即将成为前妻的女人怀孕了。而他进入她的身体已经是很久以前了,他的精子没有那种让时间倒流的速度。
  看着他发呆的样子,楼越有点忌惮,但也只能继续推进:“我们再不离婚,我怕别人会来恭喜你。”她发现自己用一种占彪式的假关心语气刻意地问:“你也不希望她误会我们吧?”
  占彪整个人都像被雷击了一样,进入了休克状态。她?李秋伊和这事有什么关系?现在是她楼越跑来跟他说,她怀上了谭啸龙的孩子。谭啸龙让她怀上了……占彪的心里一下子燃起了熊熊大火。
  “你明白我意思吗?”楼越问:“我们早一点离婚,对大家都有好处。”
  好处?占彪脸上的肌肉跳了一下,他忽然笑起来了。“哎,你这意思是,你是要生下来?”
  楼越点头:“对啊。” 他怎么这样迟钝,她好不容易来了做母亲的机会,他却反问她要不是把孩子生下来?占彪耽误了她那么多年,一点也没有意识到时间对女人的分量有多重。就像他没有意识到,她曾经把他看得多重一样。
  “你就那么喜欢谭啸龙?”占彪讽刺地说:“哪怕要做他的情妇,生一个没爹的孩子?”
  “不不,”楼越没有指向的回答,让占彪有那么一秒钟觉得她否定了喜欢谭啸龙的可能性。但她看着他接着说:“孩子有爹。”
  “你真的要生一个,”占彪大声地说:“生一个谭啸龙的孩子?谭啸龙那样的人能当个什么样的爹?他是什么人你知道不知道?他搞过多少女人,你也不过是其中一个!”
  楼越重重地放下杯子。他要这样故意伤害她,她又不是不会伤害他。她大声说:“我才不管谭啸龙是哪种人,我只知道,谭啸龙比你男人多了!我跟你过的这些年,简直就是浪费我的青春!”
  占彪往后一退,哗啦扯开椅子,发出巨大的声音,碰到旁边的人引起一阵抱怨,他没理会。他一直看着她,好像她是他见过的最邪恶的人,然后他转身离开,高大的背影摇摇晃晃,像被雷劈过后风雨中飘摇的半边树木一样。占彪站在门边,犹豫了两三秒,没有回头。他猛地拉开门,走出了门外。
  楼越下意识地摸摸腹部,对着好奇地盯着自己的看客们露出坦荡而甜美的一笑,又端起杯子优雅地喝了起来。成年人的世界很复杂, 但当她开始学着以自己的利益和感受为中心后,世界一点也不复杂了,世界很简单。她的孩子会有一个很爱很爱她的父亲,这件事她很清楚。这个决定不可能错得到哪里去。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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